俄乌战争复盘：俄罗斯的特别军事行动为什么会打成本土保卫战

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总统普京通过电视声明证实俄军已对乌克兰展开一场全面的特别军事行动。就在普京发表电视讲话的同时俄罗斯20万大军分别从白俄罗斯与乌克兰边境、别尔哥罗德州、克里米亚三个方向对乌克兰发动了全面进攻。俄军出手不到5分钟就敲掉了乌克兰前线10多个机场和武器库，一小时之内就消灭了乌克兰海军和空军的作战能力。在这种形势下很多人都以为俄罗斯会速战速决平推乌克兰。

可如今这场战争已打了两年半仍是胶着异常。俄军没能像当初外界猜想的那样平推乌克兰。事实上乌军在一开始的确是被俄军单方面吊打碾压的，可一段时间后乌军竟能和俄军打得有来有往，再后来乌军甚至有能力对俄罗斯境内的目标发起反击了。2024年8月6日凌晨5点30分乌军更是突袭攻入俄罗斯库尔斯克州。这是二战以来首次有外国军队打到俄罗斯本土。这仗是咋就打成这样子了呢？

有些人把这归结为乌克兰背后得到了北约的支持。这当然也是不争的客观事实，但光是这还不足以解释俄乌战局的变化。当年越南战争中南越政权也是得到以美国为首的一大帮西方国家支持却没能抵挡住北越的攻势。在阿富汗战争中美国及其盟友支持的加尼政府也没能扛住塔利班的反攻。如果乌克兰政府真像有些人说的那样腐败无能只靠北约接济，那么为何没落得像当年的南越政府、阿富汗加尼政府一样的下场呢？

很显然北约的支持充其量只是乌克兰支撑了这么久且能对俄罗斯发起反击的原因之一。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才造成了目前的局面。首先一个比较容易被忽视的原因就是乌克兰的抵抗。很多人一提起俄乌冲突就下意识觉得乌克兰就是靠背后北约在支持。这弄得好像俄罗斯是在和北约打仗似的。北约的确为乌克兰提供了资金、武器、情报等多方面的支持，但这仗其实还是得由乌克兰人自己来打。

毕竟北约就是想利用乌克兰尽可能牵制俄罗斯。乌克兰就是个利用工具而已。能利用这个工具尽可能消耗俄罗斯的力量当然最好，但北约可不会傻乎乎派自己人上战场替工具人挡子弹。乌克兰得到了北约的支持确实不假，但北约绝不会自己下场替乌克兰打这仗让乌克兰躲一边凉快去。可有些人在分析俄乌战局时直接压根就不提乌克兰的抵抗，只是一味强调乌克兰背后有北约几十个国家在支持。

就好像乌克兰啥事没干只在一旁看俄罗斯和北约打似的。事实上仗打到这个份上必须承认一个客观事实就是乌克兰确实没我们很多人一开始所想象的那么菜。乌克兰与俄罗斯无论在军事实力还是综合国力上确实都存在悬殊的差距。乌克兰无论领土面积、人口数量、军事实力、经济体量哪一项都远远不如俄罗斯，但乌克兰其实并不是我们有些人想象中的一个弹丸小国。乌克兰的国土面积约为603700平方公里。

事实上乌克兰是全欧洲仅次于俄罗斯的领土面积第二大国。当然在经历2014年的克里米亚事件以及乌东战事后乌克兰事实上处于国土分裂的状态，但乌克兰政府实际控制下的国土面积依然足够广阔。换句话说乌克兰有充足的战略纵深可供部队进退转移。当乌克兰面临处于绝对优势的俄军时完全可以通过战略转移以空间换时间。俄军在境外作战总会面临地理环境不熟悉、后勤补给线过长等问题。

乌克兰则可以利用自己本土作战的优势开展打了就跑的游击战。2024年2月底战争刚打响时俄罗斯的计划是擒贼先擒王拿下乌克兰首都基辅再趁势席卷乌克兰全境。俄军计划利用精锐的伞兵部队夺取基辅北部40公里处的安东诺夫机场，然后用伊尔-76运输机群运来重装部队一举攻克基辅。作为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之一的乌克兰在战术打法上与俄罗斯高度相似。在俄军发起进攻前乌克兰已判明了俄军的意图。

识破了俄军进攻套路的乌克兰秘密调遣了两支精锐的国土防卫旅埋伏在安东诺夫机场附近。不知是计的俄军伞兵部队一头扎进了乌军布设的陷阱中。俄军非但没能完成对安东诺夫机场的占领，而且还让精锐的伞兵部队损失惨重。行动失败后俄军迅速实施了B计划：派遣一支由T-72坦克、BMP-2步兵战车、TOS-1坦克和道尔M2防空车组成的钢铁洪流从白俄罗斯向基辅扑过去。

自信的俄军满心以为乌军看见这支强大的钢铁洪流会望风而逃不战自溃。俄军似乎完全有足够的理由如此自信。毕竟俄乌之间巨大的国力军力落差使全世界都以为俄军会速战速决平推乌克兰。俄罗斯并非没考虑到北约可能会支持乌克兰，但以往的战绩让俄罗斯觉得乌克兰即使有北约支持也没啥大不了。2008年俄军仅用8天时间就击败了西方国家支持的格鲁吉亚。2014年俄军仅用一个空突旅3000人在一天之内就占领了两万乌军驻守的克里米亚。

2015年俄罗斯又派兵进入叙利亚帮助阿萨德政府对抗美、英、法等西方国家支持的反对派武装。当时阿萨德政府在西方支持的反对派武装攻击下本已岌岌可危，但俄罗斯的及时介入让阿萨德政府挺了过来。由此可见在2022年以前俄罗斯其实已有过与西方支持的武装力量作战这种经验。2023年波兰总统杜达就曾表示：“直到2022年俄乌冲突全面升级以前普京还从未输掉过任何一场战争，但我希望他在当前的乌克兰危机中能遭受挫败”。

俄罗斯以世界第二军事强国自居。俄罗斯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核武库。俄罗斯在常规武器方面也继承了苏联时代的钢铁洪流传统。在格鲁吉亚、克里米亚、叙利亚等地频频得手的辉煌战绩更助长了俄军俄军官兵骄傲自满的轻敌思想。正是这种轻敌冒进思想使俄军在向基辅推进过程中犯下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乌军则趁机采用诱敌深入的策略不断引诱俄军深入乌克兰腹地。当俄军重装部队进入伏击圈后乌军开始不断袭扰。

在乌军设置的层层伏击圈中损失惨重的俄军进退两难。最终在乌军的持续打击下这支俄军重装部队几乎全军覆没。连续两次行动失败后俄军不得不放弃继续进攻基辅。2022年4月1日俄军全面撤离基辅北部。基辅战役失利后俄军总结出两条经验教训：一是战略上过于轻敌；二是兵力过于分散。此后俄军调整部署将从基辅北面收缩的兵力用于重点进攻乌克兰东部地区的哈尔卡夫、红利曼、伊久姆、扎波罗热、赫尔松等战略要地。

可俄军还没来得及实施重点进攻时乌军就抢先发起了反攻。俄军被迫放弃重点进攻转为全面防守。此时俄罗斯已放弃了一开始拿下整个乌克兰的战略意图，转而以固守已占领地区作为自己的目标。乌军随即从乌东地区各个方向出击。这种打法彻底让俄军乱了阵脚。俄军为避免被全歼不得不从哈尔科夫、红利曼、伊久姆、赫尔松等地实施战略撤退。俄军撤退途中丢弃了大量坦克、装甲车和其它军用车辆。

事实上乌军有不少武器装备就是趁俄军撤退过程中缴获来的。除了从俄军手中得到的武器之外乌克兰还能得到来自北约的支持。俄罗斯在传统军事领域的实力处于世界顶级，但在现代化的电子战、信息战领域却与西方国家的军队存在代差。俄乌战争其实是迄今为止世界战争史上最先进的电子攻防战。乌克兰在北约支持下采取的无人机智能化作战打法让俄罗斯很不适应。俄军的战略战术仍停留在传统的钢铁洪流作战模式状态。

自俄乌开打以来俄罗斯频频暴露出无法夺取制空权、精确打击能力不够、缺少高性能芯片、电子信息系统落后等一系列问题。在俄乌战场上俄罗斯甚至还得用伊朗提供的无人机。自从海湾战争以来现代战争实际上已开启了全新的模式，但俄军的指挥体系、技战术水平很大程度上仍受传统思维支配。俄罗斯继承了苏联片面发展重工业而忽视农业、轻工业的产业弊端。能造出飞机、坦克的俄罗斯却造不出高性能的无人机、芯片这些小玩意。

2014年俄罗斯伊尔库特公司从印度斯坦航空公司购买了134台雷达火控计算机。一个世界顶级航空大国竟向一个连第三代战斗机都搞不定的国家采购高性能火控计算机。这恰恰反映出俄军在现代化电子战中所处的尴尬境地。俄罗斯无疑是一个军事强国，但俄罗斯很大程度上仍停留在传统意义上的强大。俄罗斯在新兴的电子科技领域显然已落伍了。俄军在指挥体系、后勤补给等方面也完全保留着传统钢铁洪流作战模式下的状态。

这就导致俄军在新的作战模式下表现得极不适应。可俄罗斯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的短板，反而仍沉迷于自己在传统军事意义上的强大。轻敌思想在俄军中是一种普遍现象。尽管早在基辅战役失利后俄军总结的经验教训中轻敌就已被视为重要原因，然而在此之后俄军的轻敌思想未见有任何改变。从2022年9月起乌军相继收复哈尔科夫、红利曼、伊久姆、赫尔松等地一万多平方公里领土。

俄军不得不再度收缩战线固守尚在手中的克里米亚、乌东四州等地。尤其是在扎波罗热州俄军构筑了坚固的苏洛维金防线。俄军已彻底放弃一开始拿下乌克兰的战略目标。现在只要能守住克里米亚、乌东四州就算这场特别军事行动没白打。这对俄罗斯而言已是退无可退的底线了。可乌克兰坚持必须恢复1991年的俄乌边境线，于是乌军开始进攻俄军重点防御的扎波罗热州，但在俄军坚固的苏洛维金防线面前碰到头破血流铩羽而归。

乌军在这次反攻中几乎未能收复一寸领土，反而损失了大量人员和武器装备。俄乌战局从此陷入长期胶着僵持的局面：俄军已无力再发起主动进攻，但乌克兰也无力收复克里米亚、乌东四州。在这种态势下俄军仍认为自己处于强势，因为毕竟战场仍在乌克兰境内。自认为处于强势的俄罗斯似乎从未考虑过乌克兰会袭击本国领土，而乌克兰已开始利用无人机、远程导弹等武器装备袭击俄境内目标。

频繁遭受袭击的俄罗斯仿佛是记吃不记打从未总结过经验教训。俄罗斯除了乌克兰可能袭击本国领土缺乏应对预案之外还对战争可能引发的国内问题缺乏应对预案。2023年6月瓦格纳事件弄得俄罗斯国内局势一时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这其实已说明战争正在引发俄罗斯国内的一些问题。可瓦格纳事件后俄罗斯并没吸取教训完善内政治理。2024年3月22日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发生恐怖袭击事件造成145人死亡。

莫斯科恐袭事件发生后不到三个月达吉斯坦再次发生恐怖袭击事件。就在达吉斯坦遭遇恐怖袭击的同一天乌克兰向克里米亚塞瓦斯托波尔发射了5枚美制远程战术导弹。乌克兰的袭击屡屡得手反映出俄罗斯本土防御确实存在问题。一再得手之后乌克兰似乎是下决心要玩一票大的。2024年8月6日凌晨5点30分乌军先锋部队从苏梅州出发以坦克、装甲车快速突袭库尔斯克。当乌军开始在库尔斯克边境调动时俄方竟天真地以为这是出于防御目的。

当乌军攻入库尔斯克后俄军甚至都搞不清自己对面的敌人有多少。俄罗斯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曾说乌军在库尔斯克行动中出动了千余人的装甲部队，可随着时间推移最新消息披露乌军参战人数可能达到了6至8个旅1万或1.2万人以上。这反映出俄罗斯战前情报收集工作的不力。《孙子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俄军连自己的敌人有多少都搞不清，那么被人家打得措手不及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当乌军打进库尔斯克时俄军战斗力最强悍的主力部队都在乌东前线，而留守本土的基本上都是俄军义务兵。这些部队不仅武器装备比较差，而且大多是没打过仗的新兵。这些新兵面对身经百战的乌克兰装甲部队几乎就是一触即溃。在突袭库尔斯克的战役中乌军创造了一项历史性的成就：他们用一架无人穿梭机击落了俄军一架米-28武装直升机。这再次证明了俄军对无人机、智能化打法的不适应。

现在回过头来看已打了两年半的俄乌战争对我们有何启示呢？从乌克兰一方来看真是在战局不利的情况想尽了一切办法拼命反攻。乌克兰从一开始就是把这当成一场全国性战争来打的。战争期间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又是亲赴前线激励士气，又是满世界到处找支持拉赞助。记得战争刚开打那会儿很多人都曾揣测这位“戏子总统”要么出逃要么被俘。现在看来外界显然低估了乌克兰的抵抗意志。

反观俄罗斯把打击乌克兰定义为一场特别军事行动。俄罗斯始终以为这只是一场局部冲突。在俄罗斯人的潜意识中这场冲突发生在乌克兰境内。只有在前线作战的俄军官兵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打仗，而俄罗斯国内民众乃至留在国内的军人士兵几乎都对战争缺乏直观的感受。他们甚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国家正在经历一场战争。在俄罗斯普通民众心中远在乌克兰的战场似乎根本不会影响自己的日常生活。

可实际上乌克兰方面早已把俄罗斯1700万平方公里领土全都锁定为自己的打击目标。乌克兰是以举国之力对抗进入乌克兰境内的俄军，更何况乌克兰背后还得到了北约几十个国家的支持。俄罗斯却只把这当成前线部队的事，与国内留守部队和普通百姓无关。俄罗斯人的潜意识中这仗就该在乌克兰境内打。他们从未考虑过乌克兰进攻俄罗斯本土这种情况的出现。问题是战争一旦开打就未必会按他们设想那样发展了。

就说目前乌军这次库尔斯克行动可能一开始本就没指望打进俄罗斯本土。也许乌克兰方面就是试着打一下向外界证明自己仍有反击的实力。如果遇到比较激烈的抵抗可能乌军自己就退回来了。没想到俄罗斯方面对乌克兰派兵进攻本土这种事完全没准备。泽连斯基本人可能都没想到会取得现在这么大的战果，所以他反复确认后很晚才对外宣布乌军攻入了俄罗斯本土。对乌克兰而言攻入库尔斯克给俄罗斯造成多少直接损失倒在其次。

乌克兰的真实意图是借此向俄罗斯表明我是有能力攻击你本土的。当然乌克兰不可能放手全面攻击俄罗斯1700万平方公里领土。这两年半的仗打下来给乌克兰造成的损失也是巨大的。现在乌克兰手里的底牌其实也不多了。可俄罗斯不知道乌克兰的下一个目标是哪儿啊。接下来俄罗斯1700万平方公里领土上任何一个防御薄弱的地方理论上都可能成为乌军袭击的目标。乌克兰就是要以此对俄罗斯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